箭矢早就搭在了金属长弓的箭台上，然而西蒙却根本没有办法将弓弦拉开。
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以对待一只野兽，或者对待一个疯子的心态来面对现在的路德维希。
他虽然是受难者，但他同时也是治愈教会所组织起来的第一批猎人。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能够再一次地看见那把闪烁着圣洁光辉的月光圣剑，更没有料到自己竟然可以在这梦魇之中，看见路德维希以猎人的姿态重新站在自己的面前。
哪怕现在这位首席猎人所使用的仍然是被诅咒所扭曲的野兽之躯，但他的身上却再也没有半分狂暴、嗜血的气息。
月光之剑垂向地面，当剑刃靠近那些血污与残骸时，皎洁的月光甚至直接将这些污浊当场净化，路德维希看了一眼这把始终陪伴着自己的巨剑，视线投向了西蒙所在的角落，随后，又移动到了站在自己正前方的张凉身上。
教堂外，之前连绵不断的枪声现在已经停息了，但是至今为止，仍然没有任何一个闯入者。
张凉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而当路德维希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时，他却不得不将注意力强行收回，在对方的注视下，他发现自己居然在发抖。
他握着手中的教会巨剑，与面前的身影对视着，他的视野中仍然充斥着兽性所带来的淡淡血色。
“西蒙，你去看看她。”
张凉哑着嗓子说道，他指了指亨列特的方向。
受难者看了路德维希一眼，见这位曾经的首席猎人并没有阻拦自己，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敌意，便立即抽身赶向了亨列特所在的角落。
让张凉感到震惊的是，在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路德维希那颇具压迫感的眼神居然变得略微柔和了一些。
“你的意志很坚定。”
路德维希张开口，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浑浊不清，但可以听出，他仍然在尽力地让自己的话语显得清晰一些。
“你的意志凌驾于兽性之上，很好……很好。”
他看上去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张凉注意到，路德维希紧握着月光圣剑的手掌上冒出了微弱的青烟，显然，这把神秘而瑰丽的巨剑对他自身的异化同样有着强烈的净化作用，或许现在这把圣剑对于他来说已经和高温的烙铁没有什么差别了，但路德维希仍然仅仅地握着它，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那半张虽然扭曲，但仍然有着几分人样的面庞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神色，他看着面前的外乡猎人，就如同在审视自己最为满意的门生。
然而他手中的月光圣剑在身前轻轻地划出了一条直线，绿色的荧光与锋利的剑刃在地面上净化出了一道没有半分污秽色彩的沟壑，路德维希凝视着眼前的猎人。
许久，他那低沉的声音便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砸在了所有人的心脏上。
“到此为止吧，猎人们……你们不该再继续深入了。”
张凉没有言语，他朝后微退了一步，却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分明已经被对方的视线所锁定，他甚至有预感，只要自己敢于抬起手中的武器，又或者做出什么其它稍显危险的举动，都会第一时间引来对方的进攻。
“那么我们会永远留在这里？”
说话的是西蒙，他已经将亨列特从尸堆之中拽了出来，这位女猎人形貌悲惨，但运气还算不错，至少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否则这一会儿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断气了。
受难者在远处面色复杂地看这路德维希，他从未想过这位曾经与自己有过密切交流，甚至可以算作自己导师的猎人居然还能与自己进行正常的交流。
然而他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种隐秘的强硬。
路德维希扫了西蒙一眼，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算什么！”
受难者的情绪变得前所未有的激动，张凉从未见他有过这样的表现，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见西蒙的具体表情，但光从声音就知道他现在身体一定抖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