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周平的大脑是空白的。命运总是跟自己开些莫名其妙的玩笑。他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了。
可也就只有那么一刻,那一刻之后他就回过神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这才是他的本心。
周平站起来,踢动那五块石板,八仙桌悄无声息地降了下去,所有的东西归附原位,就连散开的浓雾也重新汇聚拢来,把一切都变得白茫茫。周平拿出通讯法器一看,只有一个光点,那代表自己,其他人都进入了其他被隔离的空间了。
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站了一会儿,周平自己高兴起来,放声大呼:“你妹的,终于没人管我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唱就唱,想骂人就骂人。”
于是,他唱歌,把自己会的儿歌、山歌、口水歌甚至黄色小调都唱了一遍。
于是,他骂人,把从小到大欺负过他的、他看不惯的都骂了一遍。
唱完,骂完,不过瘾,然后又来一遍……
直至再无唱得出来的,骂得出来的。
孤独的感觉,如丝入影,缠住他就不肯松动,直至深入骨髓和灵魂。
没门,他出不去。
没路,浓雾遮罩了他的视线。
周平忽然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眼泪哗哗如江河,鼻涕横抹如浆糊,直到再无半点泪水流出,再也发不出哭声。
周平忽然放声大笑,笑得肺气倒流,背部抽筋,笑完世间可笑之事,笑完一切可笑之人,然后再也发不出半点笑声。
他思念自己的父亲,思念自己的师父,思念自己的师兄弟,思念自己的兄弟,思念那书文,甚至还思念和自己做对的英武,可是,脑里转换千万遍,渐渐地这些人的映像都要被磨平了,他不敢再思念,怕把这唯一的念想都给抹去了。
他渐渐感觉自己成了一块木头,没有知觉的木头。
不知道何时,他微闭双眼,连神思都不带,让身体带着他自己走,就让他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这时间的浓雾中沉浮。
他的手自然朝两边张开,指尖触碰到坚硬的物体,他也不管,让指尖带着走。
指尖轻轻地在某些带着苍凉或者古朴气息的物体上掠过,那些气息自然而然地沿着指尖而上,如风一样掠过他体内经脉,在命关盘旋。
有一段时间他的神念是清晰的,知道那些气息是书架上典籍的气息,可是命关残破,连元气都留不住,何谈留住这些气息。万能的天书对这些气息似乎失去了功效。
于是这些苍凉而古朴的气息又从命关而出,沿着身体经脉散去。
不断有气息进入,不断有气息散去。而周平的神念几乎都陷入死寂了。
这样的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个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起:“醒来,醒来!”
周平悚然惊醒,回复清明。那个洪钟大吕并未消失,还在反复播报,命关内天书也被这巨大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惊醒,一页,两页,三页……书页快速张合,膨胀起来。
分散在身体各个地方的古朴苍凉气息随着天书的苏醒,开始一点一滴汇聚,最后如同长江大河一般汇聚到天书里面,那些气息开始幻化成各种字体,在天书上沉淀显示。